《双面人》第1章 晚春
提要：双胞胎亲情虐，虐身预警，有强制电击，喂辣椒，摘肺等，短篇可入坑
晚春，百花择期盛放。
持续一上午的考前动员大会后，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到班级。班长齐芮扭了扭门把，没拧开。
“谁没事反锁的门，我钥匙在里面！”
“叫那神经病来开个门。”
“他还在教室里啊，难怪一上午都旷课。”
众人向教室里看去，末排角落的少年正侧身看着窗外。他的半张身体隐在角落，面容背对着他们，只沉在阴霾里，留一个清瘦的剪影。
或许是听到外面的叫唤，少年缓缓转过头。
一张五官精致、甚至带了丝美色的脸逐渐清晰起来，虽然还有些少年的稚嫩，但已能窥见其将成型的清隽样貌。
可当他抬眸的那一霎那，又让人瞬间忽视了他的长相，只剩下一种寒栗的恐惧。
他有一双象征不祥的异瞳，一只眼极致的黑，好像一个深幽的漩涡，能将人撕扯成碎片；而另一只瞳孔又是纯粹的蓝，不是深海的蓝，而是一种清澈浅泊的淡蓝，像是降临在幼发拉底河中的天色。
硕壮的男生对上他的眼时，下意识收了气势。“神经……蒋泽逸，快来开门。”
蒋泽逸闻言淡淡向门口走去，却并没有拧开门把，而是推开了窗锁，随后又转身回到属于自己的阴霾之中。
“有病吧，还让我们自己爬进去吗。”
“神经病就是神经病，怎么还不退学。”
“别说了，我进去开。”齐芮皱眉止住了同学的骂声，深深看了蒋泽逸一眼，从窗口跳进教室。刚要开门，却发现这门从里边也打开不了。
齐芮诧异地松手，又回头看他。
“不是你干的？”
蒋泽逸缓缓开口：“门是从外面反锁的。”
齐芮扫了眼窗外起哄的同学，其中有人把蒋泽天锁在了教室里，却在老师问起他时没人站出来。
“谁干的？”
蒋泽逸那叫人发怵的眼神戏谑地停留在齐芮的脸上，他端详着这位正义的班长，一笑：“告诉你，对我有什么好处，班长？”
齐芮抿着唇，憋了半天：“我帮你找老师。”
蒋泽逸没再回话，就笑着收回目光，继续看窗外。齐芮撇了下嘴，把钥匙丢给外面的同学。那人开门后，学生涌入教室，蒋泽逸再也没看他们一眼。
第一节是数学课，戴着金丝边的女老师甘宇拿着沓卷子循着铃声走进教室，
“蒋泽逸，后面站着。”
随后开始发试卷。
甘宇原先最喜欢的学生就是蒋泽逸。
次次考试拿第一，虽然沉默寡言，但行事如春雨润物面面俱到。所有人都叫他神经病，只有甘宇拿他当块璞玉重点培养。
直到一次她力排众议推举蒋泽逸去参加全国大赛，蒋泽逸却交了白卷之后，她失去了向往已久的升职机会，还被人当成了笑话。
从此以后，蒋泽逸被这所学校彻底孤立了。
耳边甘宇的上课声渐渐淡去，蒋泽逸还在看窗外。
他不喜欢花，不喜欢春天，窗外的一切都让他厌烦，但他又不想挪开视线。因为在他的身边有一个人，正目光不移、阴森森地注视着他。
“就那么不想看到我？”那人反坐在椅子上，声线与他相似。
但周围没人听得到他的声音，课依旧在正常进行。
蒋泽逸闭起眼，对那人冷冷：“滚。”
那人轻笑了下，“我俩好歹形影不离相处了十多年，你就这么讨厌你亲哥哥？”
蒋泽逸似是听到了什么刺耳的词，浑身一振，怒吼：“蒋泽风你给我滚啊！”
甘宇的课戛然而止，全班回头，或讥讽或嫌弃地看向他。甘宇被气得摔了笔头，“蒋泽逸滚出去。”
蒋泽逸才意识到自己又喊出了声，他握紧拳，睁开眼死死盯着坐在自己座位上的那人。
若是别人看得见，一定会惊呼出声，因为那人与蒋泽逸的长相别无二样。只是多了几分痞气，神色也复杂得多。
“抱歉。”蒋泽逸低声说着，从后门出了教室。他没有在教室外逗留，而是缓缓走向操场。
作为初高中一体的私立学府，致远国际中学的操场有普通学校的三倍大。他从操场的一头走向另一头，足足用了五分钟。
蒋泽逸在前面走，蒋泽风在后头飘，两人沉默地走过朗朗读书声，来到学校的一处假山后。
蒋泽风：“干嘛躲在这？”
蒋泽逸没说话，就只与他对视。
蒋泽风挑了下眉，飘到假山顶，俯视着他。
“不会是怕碰到那群小流氓吧？只要你把身体控制权让给我，哪次没帮你摆平他们？”
蒋泽逸：“你到底想做什么？”
“又开始问了，”蒋泽风懒懒地换了个姿势，“哥哥保护弟弟不是应该的吗。”
蒋泽逸：“可你害了我。”
蒋泽风微抬头，右眼湛蓝的眸色在阳光下闪烁着宝石般地细光，“那你是没见过更糟的情况。”
“只要你消失了，我不会比现在更糟。”
蒋泽风笑了笑，从假山上跳下，来到蒋泽逸面前，鼻尖对着鼻尖。
“哪怕被你同学霸.凌，被你家人虐.待，被逼到差点跳楼，被打进icu，都不会比现在更糟？”
蒋泽逸也瞪回去，“我会遭遇这些，还不都是因为你！”
蒋泽风被他吼得一愣，他看着蒋泽逸眼中的恨意，如毒针般密密刺痛着他。
“果然在这里！”不知谁喊了一句，几个高年级强壮的男生向假山口冲来，蒋泽逸下意识跑向出口，却见出口也有几人堵着。
那几人唰地脱了校服，从头到脚都穿着高奢服装，花花绿绿全是名牌标，他们在校外是嚣张跋扈的土霸王，在校内却收敛得多。
这本就是花钱读的私立中学，满学校全是不学无术的富二代，谁都不知道那不起眼的同学是谁家跨国集团的公子哥，除了蒋泽逸。
都知道，他蒋泽逸就是蒋家的一条狗，谁都可以骂一句，谁都可以踹一脚。
蒋泽逸被前后夹击，眼见两队人越逼越近，他试图朝一头冲出，却被领头那人一手按到假山上。
后脑勺重重敲在假山岩壁，他眼冒星光。
从壮汉后走出了一个满脸雀斑的人，名叫盛和轩。他穿得像一个贵族王子，但满脸秽色。
“蒋家的小美人，上次就说想尝尝你什么滋味，但你太凶了，让爷爷我吃了不少苦头。所以这次呢，你也别想好过。”
蒋泽逸捏紧拳发着横，低头就要咬，不料另一只手突然塞了团布头进他的嘴里。
“小美人，你不会以为同一个错我还会犯两次？”
上次这群人来围堵蒋泽逸时，就被他咬得满手是血，引怒了众人，后来还是蒋泽风上身制服了他们。
这一次他们吸取教训，直接封住他的嘴。
壮汉一只手捏着蒋泽逸的脖子，把他死死按在假山上，抬脚一踹，重击在他小腹处。
蒋泽逸疼得浑身一颤，下意识用轴撞击到壮汉的眼睛。
壮汉被打到眼，骂骂咧咧地又给了他几脚。
“老实点。”
盛和轩手里拿了只黑色的东西，走上前去，慢慢地搁到他身上。
“和他废什么话。”
蒋泽逸眯了眯眼，当他看清落在自己身上的黑色物体的同时，剧烈的灼痛从腹部传来。
他猛地一咬唇，才止住痛哼。
电击棒！
赤手空拳尚且打不过他们，更何况他们还带了这种东西。
电击棒贴上腹部的瞬间，他弯下腰，满脸虚汗猝然而下，他红着眼看向蒋泽风的方向。
蒋泽风也在看着他，眼里看不出神色，只是没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。
“控制权给我，让我来对付他们。”蒋泽风沉声说。
“不要。”
蒋泽逸话音未落，一根铁棍甩着风地敲向他。
“小逸！”蒋泽风想去挡这一棍，铁棍却从他的幻影里穿过，结结实实地砸在蒋泽逸胸口。
蒋泽逸勉强站起身，趁他们大笑时用力击了壮汉一肘，壮汉被打的一懵，蒋泽逸已经从他手里溜了出去。
所有人反应过来时，蒋泽逸已经跑向操场。
带头几人叫嚣着要去追，却被盛和轩拦住。
“别追了，”盛和轩望着少年狼狈逃跑的方向，冷笑着：“来日方长。”
“还是盛哥深谋远虑。”壮汉道。
蒋泽逸回到教室时，甘宇已经下了课，她擦身走过蒋泽逸，没给他留半个眼神。
蒋泽逸习惯如此，侧身让开她后走回自己座位。
他脚步定了定。
那张刻满了恶毒咒骂的桌上，不知被谁用红色墨水写了两个字。
去死。
墨水还是水状，连半干都没有，显然是进教室前刚有人写上的。
蒋泽逸面色不变地拿出几张试卷，压在墨水上。
试卷上写满解题答案，却没有人帮他批，血.红的墨水成了首登试卷的颜色。
湿淋淋的卷子与红墨水一起被丢进垃圾桶里，桌上还是一片红色，隐约看得出那两个字。蒋泽逸却没再在意，准备趴下睡觉。
这时候面前伸出一只白皙的手，拿了张纸巾，认认真真地帮他擦红墨水。
蒋泽逸愣了下，抬头看到齐芮的侧颜。
她算不上惊艳，却比谁都要耐看，在温柔的阳光下，那双棕色的眸子如同融化的巧克力，装满柔情。
“不用……”蒋泽逸说。
“你应该说，谢谢。”齐芮纠正他，“而且本来就是我管理班级出了问题，责任在我，我来善后是应该的。”
蒋泽逸吸了口气，突然语气一改，“我说了不用擦，你不要多管闲事。”
齐芮手顿住了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，“我多管闲事？”
“都说了他是个神经病，班长你别也犯病了，和他同流合污。”
蒋泽逸：“对，我要睡了，离我远点。”
齐芮眼眶一下子红了，秀气的指攥起几秒，最后用力捏着纸巾，扔向蒋泽逸，转身就走。
如羽毛般的纸巾在空中慢慢飘落，遮挡在齐芮眼前，满是红色。
没有人看见，蒋泽逸眼角的歉意。
他是个异类，是个精神病，是个人嫌狗不待见的罪人。只要对他心软，就会变得不幸，会被孤立被霸凌。
他不想齐芮也经历这些。
蒋泽风看到了那丝歉意。他默默站在蒋泽逸的一旁，抿了下唇。
下课后，蒋泽逸才从梦中醒来，还没站起身，就差点摇摇坠下。
腹部被打的地方一片淤肿，胃也跟着隐隐抽痛。
才想起来，他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吃过饭了。
蒋泽逸没有享用家里一切资源的权利，包括一碗米饭。学校的中饭是他一整天唯一的进食来源，只是今天被人锁在教室，自然也错过了午饭。
这样的饥饿要捱到明天中午，想到此，蒋泽逸觉得胃更难受了。
他扶着桌子站起，胳膊上被红墨水渍印了浅浅一层。看到桌上那两个字，蒋泽逸拿一本书挡了起来。
蒋泽逸还不想死，蒋浩铭说过，成年以后就能放他走。
他想去一个不认识的地方，自力更生，要交很多朋友。在那里，他不是蒋家罪人，只是蒋泽逸自己。
胸口被之前那一棍敲得闷痛，但心情欢愉起来的蒋泽逸并不在意，步伐也加快了些许。
蒋泽风看着他轻快的脚步，摇了摇头，无奈地飘了上去。
笨蛋弟弟。
蒋泽逸到家门口天色已经黑透了，他打开大门，本想像往常一样快速回房间，却见饭桌上的两人正面色整肃地看着他。
蒋浩铭的声音冷冷的，“怎么才回来。”
蒋泽逸发现父亲在对自己说话，呼吸一促，他不安地摸向墙边。
“一直这个点。”
蒋浩铭皱着眉，“小媛和你一个学校，比你放学晚，都已经到家半小时了。”
蒋泽逸没说话，蒋家别墅离学校有十几公里路程，他本来该搭蒋家的车回，但蒋媛说什么都不肯让他上车，因此从上了初中开始就一直是走路回家。
“肯定去网吧玩了啊，他又不用读书。”蒋媛说着，投了个威胁的眼神。
蒋媛是蒋泽逸的姐姐，高二就读，是蒋浩铭眼中的乖乖女。她脸上有一道疤，是蒋泽逸刺的。这几年她用了无数美容产品都没有办法恢复如初，可见当年蒋泽逸刺的有多深，她自然恨他。
这几年她变着法子整他，她发现只要自己不干出什么过激的事，蒋泽逸就不会发疯。
不过她的这一面并不想让蒋浩铭知道，更何况只是那么件小事。
在她看来，蒋泽逸只配坐那种又臭又颠的出租车，却不知道蒋泽逸从没有过零花钱，他连公交车都坐不起。
“网吧啊，胆子肥了。”蒋浩铭淡淡道。
蒋泽逸向后退了半步，他露出丝惧色：“没有。”
小时候因为好奇摸了下大哥的电脑，他差点没被蒋浩铭打死。要不是蒋泽风趁他昏迷时占据了身体，提刀伤了蒋浩铭，他可能会被生生打成残废。
据说后来蒋浩铭转头就给大哥买了台新的电脑，旧的就放在杂物间，但他再也没敢碰过。
不止大哥的那台电脑，他对所有电子设备都有本能的恐惧。至于网吧，他宁愿绕道也不会经过那里。
“我们刚才已经讨论过了，给你两个选择，”蒋浩铭没再追究那个问题，让蒋泽逸松了口气，却又被下一句话吓得怔住，“第一，停止学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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